摘要: 作者:周尧 我国古代的书籍中,很多谈到昆虫。“诗经”上谈到昆虫的就有四十多处; “庄子”上提到昆虫就有二十多处;“淮南子”、“抱朴子”等书都常以昆虫作为说明事物的例子。“尔雅”、“尔雅註疏”、“尔雅註”、“尔雅翼”、“广雅”、“埤雅”、“骈雅”都有释虫篇,并有...
作者:周尧
我国古代的书籍中,很多谈到昆虫。“诗经”上谈到昆虫的就有四十多处; “庄子”上提到昆虫就有二十多处;“淮南子”、“抱朴子”等书都常以昆虫作为说明事物的例子。“尔雅”、“尔雅註疏”、“尔雅註”、“尔雅翼”、“广雅”、“埤雅”、“骈雅”都有释虫篇,并有“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”(三国陆玑),“禽虫述”(袁达),“虫天誌”(明、沈宏正)等讨论昆虫的专门著作。但是关于昆虫的主要的科学研究,则是结合农业生产和医学进行的。
为了掌握农业生产的适当的时间,我国古代在天文和气候历上有过卓越的研究和巨大的贡献,关于这方面的研究也包括动物的气候历。因此农民们能从昆虫或其他动物的出现,来计算气节,进行一定的农业技术的操作。我们在“诗经”, “礼记”“吕氏春秋”和“淮南子”等书上可以找到“孟春之月,蛰虫始振”, “孟春之月蝼蝈鸣”“五月螽斯振股,六月莎雉振羽”等很多关于昆虫气候厤的记载。
昆虫在医用上的研究,包括在本草学里面,本草在纪元前三十一年汉平帝的时候开始已经成为学问之一,引起了广泛的注意。从汉魏到明代一共出版了二十多部伟大的著作;到1578年,李时珍的“本草纲目”出来了,是本草学的大成。在这些著作里,除了记述医药的性能和用途外,对昆虫的形态、分类、生活史、生态方面都有很多的发现。
昆虫的形态研究最早见“考工记”:“外骨内骨,却行仄行,连行纡行,以脰呜者,以注呜者,以旁呜者,以翼呜者,以股呜者,谓之小虫之属”。分类记载在本草书中均有描述,有的并有插图,但一般只分到类别,也有分到种的。
对于昆虫的生活史和习性,我国古代学者曾作过不少很正确的研究,并展开过学术论辩,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螟蠃和螟蛉问题的争论:
“诗经”“小雅”有“螟蛉有子,蜾蠃负之”,这是一段自然现象的记载。但杨雄在他的“法言”里却附合而为“螟蛉之子,殪而逄蜾蠃,祝之曰类我,久则肖之矣”。这种化生的说法,为二三千年唯心的学者所支持。如汉代的郑元( “诗经笺”),许慎(“说文解字”),晋时的陆玑(“毛诗陆疏广要”),郭璞(“尔雅疏”),于宝(“搜神记”),张华(“博物记”),唐朝的李含光,宋朝的陆佃(“埤雅”),苏颂(“图经本草”),元朝的朱公迁(“诗义疏”)等,都曾热烈地拥护着这种的说法。
但在纪元502年,梁代的陶弘景在他的著作里已经提出了由他实验得来的正确的记载:
“蠮螉,今一种蜂,黑色,腰甚细,衍泥于人屋及器物边作房,如併竹管者是也。共生子如粟米大,置中,乃捕取草上青蜘蛛十余枚满中,仍塞口以待其子大为粮也。其一种入芦管中者,亦取草上青虫。诗云螟蛉有子,蜾蠃负之,言细腰之物无雌,皆取青虫教祝,使变为已子,斯为谬矣”。
这样的记载,也经过了蜀的韩保升(“蜀本草”),唐的叚成式(“酉阳杂俎”),宋的罗原(“尔雅翼”),寇宗奭(“本草衍义”),彭乘(“墨客挥犀”),车若水(“脚气集”),明的皇甫汸(“解颐新语”),王浚川(“雅述”),田艺蘅(“留青日札”)等的重复观察和证明。与以上所提到的唯心的化生学派作过激烈的论争,直到李时珍的“本草纲目”作出最后的证实以后,这场论战才胜利地结束。
“水虿为”,“孑孓为蚊”是“淮南子”上简单的两句话,也可证明蜻蜓和蚊的生活史在二千年前已为人们所熟知。此外如:
“螵蛸,此物多在小桑树上、丛荆棘间乃螳螂卵也。三月、四月中,一枚出螳螂数百。”——蜀韩保升“蜀本草”。
“虫—名石上新,今伊洛间水底石下有之,状如蚕,解放丝连缀小石如茧,春夏羽化作小蛾,水上飞。”——唐陈藏器“本草拾遗”。
“蛅蟖,毛虫,好在果树上,大小如蚕,背有五毛澜毛,刺人有毒,欲老者口中吐白汁,凝集如雀卵,以甕为茧,其中化蛹,羽化而出作蛾,放子如蚕子于间。”唐陈藏器“本草拾遗”。
“螂转凡,——前行以后足曳之,—自后而推致之,乃坎地纳丸,不数日有小螂自其中出。”——宋罗颐“尔雅翼”。螘有翅者,树中白螘所化也,以泥为房,诘曲而上,往往变化生羽,遇天晏温,群队乃出,飞不能高寻,则脱翼藉藉在地而死”——宋罗愿“尔雅翼”。
“蜻蜓乃水虿所化,水虿既化蜻蛉,蜻蛉相交还于水上,附物散卵,卵复为水虿,水虿复化焉”——宋罗愿“尔雅翼”。
从上面我们可以看到,在一千二三百年前人们已经掌握螳螂,石蛾,刺蛾等的生活史;在一千年前,人们已知道白蚁、蝉以及螂等昆虫的生活史了。
此外,昆虫具有保护色,它们的颜色常随着环境而变化,古人亦有记载:如 “晏子春秋”:“尺蠖食黄则食,食苍则苍”;“抱朴子”:“头虱着身皆稍变白,身虱着头,皆渐变而黑。”
昆虫体上还有寄生动物存在,亦为古代学者所推想到并观察到了。除上述的蜾蠃的记载外,有“庄子”“焦螟生于蚊睫。”;“神異记”:“南方蚊翼下有小飞虫焉,目明者能见之”,可能是一种恙虫吧。“解颐新语”:“今之养蚕者,苍蝇亦寄卵于蚕之身,久之其卵化为蝇,穴茧而出。”
“庄子”山木篇,还有一段有趣的记载:“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,螳螂执翳而搏之,见得而忘其形,神鹊从而利之。”可见二千年前学者已经明白自然界食物连系和营养链锁的关系了。
由上面的叙述,可知我国古代人民对昆虫的观察和研究,是细致精密,这还只是见于文字记载一些事例。可以相信,古代劳动人民对昆虫的认识还要丰富得多,只是没有记载下来吧了。在欧洲,昆虫科学的萌芽是从十六世纪开始的,十三世纪的书籍中极少谈到昆虫。而我国四千年前,已有很多关于昆虫的记载,并知道利用益虫,二三千年前已经利用各种方法防除害虫,这些光荣的历史,都是我们新中国的人民所应该知道的。
周尧,昆虫分类学家,1939年至2008年在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先后任教授、昆虫所所长、昆虫博物馆馆长,兼任中国昆虫学会理事、陕西省昆虫学会名誉会长、第9届国际昆虫学大会组委会委员、九三学社中央参议委员会委员、政协第六届、第七届委员会委员,圣马利诺共和国国际科学院院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