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 长江鲥鱼是“长江三鲜”之一,然而却已近30年不见踪影。日前,新闻晨报记者历时近1月,沿长江而上,分别在它们曾经出没的江西、湖北、湖南等地多番寻找。辗转近千里,除了仅在博物馆里看到两份浸泡得发黄的标本,一无所获,长江鲥鱼已成传说。 鲥鱼是一种洄游性鱼类,因每年4...
长江鲥鱼是“长江三鲜”之一,然而却已近30年不见踪影。日前,新闻晨报记者历时近1月,沿长江而上,分别在它们曾经出没的江西、湖北、湖南等地多番寻找。辗转近千里,除了仅在博物馆里看到两份浸泡得发黄的标本,一无所获,长江鲥鱼已成传说。
鲥鱼是一种洄游性鱼类,因每年4月、5月准时从海里游回江中产卵,且洄游路线固定而得名。在我国,鲥鱼大多从东海洄游到长江产卵。每年端午前后,是长江鲥鱼产卵且成熟的时节。不过,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,由于过度捕捞,加上其产卵的赣江上修建了重重大坝影响其产卵,使得产量急剧下降,最终消失。
目前,上海市场上出现的鲥鱼,基本来自缅甸。据水产商贩介绍,这是由于湄公河流域的水质与长江比较接近,因此野生的鲥鱼味道也与长江鲥鱼接近,“但终不如长江鲥鱼好吃”,对两者都比较熟悉的铜川水产市场商贩介绍。
东海水产研究所副所长庄平介绍,虽然鲥鱼暌违已久,但按照学术界的规律,目前只能算“功能性消失”,如果再隔20年还是不见其踪影,才可以断定长江鲥鱼已经绝迹。因此,余下这20年,如果保护措施得当,很可能它们又会重新出现。
关于长江鲥鱼的恢复,目前长江珍稀鱼类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已经成立,有望为恢复长江鲥鱼起到一定作用。
从上海到武汉,记者只在水产研究院见到了“长江鲥鱼”,但只是标本。
在“鲥鱼第一村”,渔民们告诉记者,他们当年就是用这种渔网来打捞鲥鱼。
●记者探访:它们会回来吗
从本月初开始至端午节前夕,晨报记者沿长江而上,分别在长江鲥鱼曾经出没的湖南、江西、湖北、上海等地多番寻找。遗憾的是,辗转近千里,除了仅在博物馆里看到两份浸泡得发黄的标本,长江鲥鱼确实已成为传说。
在寻访长江鲥鱼的途中,我们担忧的是,如果导致长江鲥鱼消失的教训再不被吸取,未来“长江三鲜”是否将彻底成为回忆?
◎寻鱼 上海鱼市:7成鲥鱼来自缅甸
刚刚过去的端午节,老盛照例又到高安路附近几个菜场转了一遍。他想买一条长江鲥鱼回家清蒸,几番寻找下来,一无所获。
“端午前后鲥鱼鳞上的油最厚,加几片香菇和金华火腿,蒸熟后猪油和鱼麟油都沁到了肉里,又鲜又美。”老盛回忆,年轻时,谁家要是在端午节吃上一条长江鲥鱼,那可是郑重而奢侈的事情。
没有找到长江鲥鱼,老盛并不是很气馁,在他记忆中,其实大概已经有30多年没有见过长江鲥鱼了。唯一觉得有点遗憾的是,现在提到端午节,儿子和媳妇就只想到粽子,这些年轻人已经完全不知道,从前在富裕家庭,端午节还要吃一条鲥鱼才算是过了节。
“现在要是有谁说在卖长江鲥鱼,肯定是忽悠!”铜川水产批发市场里,被人称为“鲥鱼大王”的徐福林从冷库里拿出一条冰冻的鲥鱼递到记者面前,他说,上海市场上7成左右的鲥鱼都来自缅甸,那一段湄公河的水质和长江接近。长江鲥鱼消失后,有人无意在缅甸发现还有野生鲥鱼,开始将其进口到中国。徐福林年轻时在长江上做船员,大概在10年前也开始转行做起了鲥鱼生意,主要供往中高档酒店。
缅甸鲥鱼和长江鲥鱼有何不同?徐福林凭着依稀的回忆说:“看起来差不多。”在口感上,为了使得两者接近,苏浙汇的首席大厨朱俊也下了不少功夫,他们在调鲜的汤汁上除了放火腿,还会再加些鸡油和特制的花雕等。“不过说实话,缅甸鲥鱼还是没有长江鲥鱼好吃。”徐福林坚持认为。
湖南、江西:“早就没有了,来看什么”
长江鲥鱼究竟去了哪里?听到记者发出这样的疑问,东海水产研究所副所长庄平表情沉重,“我已经差不多30年没有再看到过长江鲥鱼了”。庄平说,在学术上,专家将其称为“功能性消失”。
“上海是多年不见鲥鱼了。如果你们真的要去找,可以去产卵地江西赣江看看。湖南很多年前曾经在大坝上为过往的鱼类修过鱼道,运气好说不定也有鲥鱼出现。”5月底,见记者执意想找到鲥鱼的踪迹,专家提供了这样一份“行踪图”。
6月初的一天上午,当记者冒着大雨在长沙见到湖南水产研究所所长伍远安时,他一脸惊诧:“长江鲥鱼早就没有了,你们还来看什么?”伍远安说,湖南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在大坝上修建鱼道,对鱼类保护确实发挥了一定作用,但很多年观察下来,鱼道里从来就没有长江鲥鱼经过。
无功而返后,记者只好来到江西峡江县,小城地处赣江边,曾是长江鲥鱼的著名产卵地。这是鲥鱼捕捞的季节,按照以往情况,江面上会热闹非凡,随处可见捕鱼的船。不过,记者抵达当日,赣江上异常平静,间或仅有货船载着砂石鸣笛而过,没有见到渔船。“我们早就不捕鲥鱼了。”当地一位渔民说。不过家中现在还有一张渔网,样式倒与当年捕长江鲥鱼的网很接近。
湖北研究所:仅见到长江鲥鱼标本
“喏,长江鲥鱼就在这里。”最后,记者来到位于武汉的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。在二楼博物馆两个不起眼角落里,年近八旬的鱼类生物学家、中科院院士曹文宣几番寻找后,终于找到一大一小两组长江鲥鱼标本。大的鲥鱼重约两斤多,仅有一条;小鲥鱼长约5厘米左右,有十多条,为1至2个月的鲥鱼宝宝,是科学家们于1955年在湖北采集的。这也是记者历经几省辗转寻找后,唯一一次见到的“长江鲥鱼”真面目。
“长江鲥鱼现在已经绝迹了。”曹文宣与鱼类打了一辈子交道,他也这样告诉记者。
曹文宣还拿出一份已经保存了多年的材料,这是2000年左右专家们拟定一份水生物保护名录。彼时长江鲥鱼的命运早已急转直下了,专家们认为“野生种群几近灭绝”,保护性“非常重要”,呼吁将其列为国家一级野生保护动物。遗憾的是,学术界的呼吁完全赶不上鲥鱼离去的步伐。
“鲥鱼第一村”:30多年前可捞6斤鲥鱼
从南昌驱车170多公里,就到了30多年前被誉为“鲥鱼第一村”的巴邱镇渔村。之所以被冠此名,是因为巴邱是长江鲥鱼的产卵地,从前还有鲥鱼时,每年端午前后,村子里就有几十条捕鱼船浩浩荡荡驶入赣江,他们也是赣江沿线鲥鱼收获最为丰富的渔村之一。
“一网下去,捕上来的鱼就有4到6斤重。”在村里,记者见到了祖孙三代打鱼为生、现任巴邱渔业社社长的余三毛,他是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和二哥一起打鱼的,那时才小学刚毕业不久。那时长江鲥鱼很珍贵,捕鱼被称为“江中取宝”。每年端午节前后,兄弟俩就会带着粽子、大米、盐等物品,驾着小木船入江了。
在余三毛的记忆中,一天中最早捕鲥鱼的时间在每天中午11点光景,渔民开始起锚,按着停船的先后顺序逐一起航,没有哪条渔船会“插队”,那是祖辈留下的老规矩。撒网捕鲥鱼的地点离渔村大约500米,第一艘渔船驶入捕捞点撒网后,顺着江水慢慢“飘”向下游,大约驶离撒网地点500至1000米时,第二艘捕捞船才能启动。
中午至下午三四点,赣江水温最高,这时鲥鱼就会浮上水面,趁机捕鱼也最容易得手。二哥是捕鱼能手,捕鱼时他在船头放网,余三毛在船后船边划桨、撑篙。渔网有300至500米长,一般网撒下去三四十分钟,就会感到网在抖动,这时眼疾手快迅速起网,鲥鱼便钻入了“口袋”。鲥鱼腹面有锐利棱鳞,排列成锯齿状,游击迅速,其他鱼类碰到它还会被划伤。和刀鱼一样,它们性格颇为刚烈,被渔网围困后必在网中一番挣扎。然而捕鱼的人一旦触及它的鳞片,它就不再挣扎,因此还被苏东坡称为“惜鳞鱼”。
余三毛说,端午前后的两三个月里,赣江里有很多长江鲥鱼,渔民每次多则可打捞20多条,少也可打捞六七条。每条大概有5斤左右重,最小的也有1斤6两出头。这些辛苦捕捞起来的鲥鱼,最后在县城农贸市场上,被来自上海、浙江、江苏的买家买走。据悉,当时长江鲥鱼的价格按条计算,一条售价是1至2元钱,一次入江的收入就相当于当时城市居民一个月的工资,仅仅靠打捞鲥鱼,当时村民就已经过上了比较富庶的生活。
不过,这种好日子也随着长江鲥鱼的消失一起结束了。如今和大部分渔村一样,年轻一辈纷纷选择外出打工,仅年老的渔民还在打鱼,但日子过得并不容易,因为不仅是鲥鱼,赣江里其他的鱼也越来越少。
◎问鱼 消失原因一:滥捕滥捞“断子绝孙”
长江鲥鱼因为珍稀和美味,从汉代开始,士大夫阶层就将其认为是“南国佳品”,明清时甚至还被列为贡品。历史上如此有名的鲥鱼,命运为何发生如此重大转变?
原长江水产研究所研究员、专门从事过鲥鱼繁殖研究的邱顺林回忆,上世纪70年代可谓是长江鲥鱼收获的黄金时期,滥捕现象也从这时开始。他说,仅在赣江一个鲥鱼产卵场,当时7年间就共有2万多条发育成熟的“鲥鱼爸爸”和“鲥鱼妈妈”被捕捞。
在捕捞成熟鲥鱼时,当时渔民们连“鲥鱼宝宝”也不放过。以邱顺林当时的研究团队在1973年做的一个统计为例,鄱阳湖地区6个渔业队在短短的3个月内,就打捞上来7735公斤幼小鲥鱼干,一共有4000多万条幼小鲥鱼。这些鲥鱼大多是刚出生不久,太小不能吃,一些被用来喂鸭子,一些拿去晒成鱼干做饲料,卖往全国各地。邱顺林回忆,那时在渔场上,到处可见一麻袋一麻袋的新鲜小鲥鱼。“这些都是断子绝孙的做法啊!”时至今日,回想起当时的情景,老专家依然遗憾不已。
邱顺林还告诉记者,按照长江鲥鱼生长规律,鲥鱼种群达到一定数量,且母鱼与公鱼比例为1:2或1:3时,繁殖数量和质量才为最佳,当鲥鱼群体少于1000条后,繁殖能力会非常差。到了1982年,他观测发现,长江鲥鱼的数量急剧下降,母鱼与公鱼的比例为1:5、1:6,甚至达到1:7,这意味着鲥鱼的繁殖能力也大大降低了。
最为惨烈的是,即便鲥鱼幸运逃过江湖之上层层“截杀”试图返回大海,回家途中早有无数渔网在等着它们。曹文宣说,当时温州沿海有一种捕鲥鱼的网,专捕3至4斤重的鲥鱼,“长江鲥鱼捕捞是江、湖、海的三重夹击”。
消失原因二:合适的“产房”没有了
专家们还介绍,长江鲥鱼产卵繁殖需要合适的条件,但自从长江上大量建电站后,鲥鱼的洄游通道就被阻断,找不到合适的“产房”环境,鲥鱼后代也越来越少。
在赣江边的江西省峡江县巴邱镇,一位老渔民指着风平浪静的江面对记者说,上世纪90年代之前,这一段江面是波涛汹涌,“赣江水进入巴邱镇后两岸的宽度在300至400米,加上水温适宜,鲥鱼可以大量孵化。”
曹文宣也向记者介绍,端午前后的赣江水温在22℃左右,这是最适合鲥鱼产卵的温度。但自从上游兴建了万安电站之后,长江水被截留,不仅改变了湍急的水流,而且水温也随之下降了大概10℃左右,从此“鲥鱼妈妈”很难在此“传宗接代”。
特别致命的还有,长江鲥鱼是一种“固执”的鱼类,在它们的基因记忆里故乡就是长江,洄游线路也非常固定,如果是从东海洄游到长江,第二年它们依然会沿着这样的线路往长江洄游,绝对不会游到钱塘江。邱顺林说,赣江巴邱镇段建了峡江水电站后,“鲥鱼妈妈”的产卵地被阻隔到了百里之外,它们再也游不到巴邱繁育后代了。
消失原因三:人工繁殖未能起效
真的就眼睁睁看着长江鲥鱼绝迹吗?上世纪80年代后,在意识到长江鲥鱼的状况后,农业部曾投入力量研究其生长规律、习性等,并就人工繁殖的可行性进行了试验。彼时,邱顺林是中国水产科学研究院长江水产研究所的研究员,他就领衔组建了其中一个专门的研究团队。
“当年,江苏和江西也在研究长江鲥鱼的人工繁殖。江苏是将鄱阳湖里的鲥鱼苗运回南京人工养殖,而江西水产机构则将鱼卵运到南昌孵化。我们的研究是把渔船开到赣江上,直接帮助长江鲥鱼进行人工授精。”说起那时为长江鲥鱼人工繁殖做的努力,邱顺林记忆犹新。后来,三家原本单打独斗的研究单位开始整合资源共同研究,并在1982年取得人工繁殖成功,培育的鱼苗数量达到数万尾。
“但是,人工繁殖成功并不意味着长江鲥鱼繁育成功。”邱顺林解释,人工繁殖成功后还需要将它们养大以待观察。为了增加其成活率,科学家们先把精心培育的鱼苗放养一部分在池塘中养殖,再部分放流到赣江。但遗憾的是,池塘中养殖的人工鲥鱼后来不断死亡,放流到赣江中的那部分也是有去无回。
专家小组还面临一个技术上无法解决的最大困难就是,用来人工繁殖的“鲥鱼妈妈”越来越难找。最后,这一工作不得不终止。
◎救鱼 专家建议一:水坝上可修鱼道
“长江鲥鱼早就没有了。”在采访过程中,一旦提及长江鲥鱼,渔民、水产商贩还有专家,基本都会重复这样一句话。它们确实消失了吗?“这只是功能性消失,尚不能认定其已经灭绝。”东海水产研究所副所长庄平谨慎地认为。
他说,学界对渔业资源灭绝的时间界限定在50年,只要多方面创造长江鲥鱼的生存条件,在余下来的时间内,长江鲥鱼重新出现不是没有可能。
“峡江县下游的赣江还有一片100多公里的水域是适合长江鲥鱼产卵的,这里千万不要再建大坝了。”曹文宣也反复强调,如此一来,可以为长江鲥鱼的重现保留一线生机。
有专家还认为,在长江鲥鱼的“抢救运动”中,一个关键要素就是要恢复鲥鱼的洄游通道,在林立着电站、水坝的江面上,建鱼道是重要的补救解决办法。在湖南有一条洋塘鱼道,修建好后就较为成功地让青鱼、草鱼、鲢鱼等8种鱼类顺畅通过。在美国哥伦比亚河流域,有10多个水力发电站均建起了鱼道,成功地解决了鲑科鱼类的洄游问题。
尽管在学术界,有人在质疑鱼道对恢复长江鲥鱼是否有用,但邱顺林一直认为,只要有鲥鱼,修建鱼道就肯定有用。庄平也表示,应该开展长江鲥鱼过鱼设施包括鱼道的研究。
专家建议二:禁渔期应延长至10年
今年5月,同样一种消失了近30年的国家一级重点野生保护动物达氏鲟在贵州赤水河的突然出现,似乎也让专家们对能在某一天与长江鲥鱼再次邂逅有了某种期待。
“如果长江能禁渔10年,这些消失的鱼类再次出现都是有可能的。”从2006年起,曹文宣就为长江脆弱的鱼类资源现状倍感心忧,一直积极呼吁采取严厉的禁渔政策来恢复长江的元气。“长江每年的禁渔期只有短短几个月,随后渔民为了弥补这段时间的损失,会加剧捕鱼,对长江渔业资源的破坏反而更大。”曹文宣建议,将长江禁渔期增长至10年,这不仅是为了恢复鲥鱼,而是攸关长江生态链的努力。如果能经过10年休养,不仅长江的经济鱼类能丰富起来,而且江豚、白鲟等以鱼为食的珍稀水生野生动物也将有充足的食物,长江生态环境就会逐渐恢复。
此外,记者还了解到,长江珍惜鱼类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已经成立,该联盟涉及长江沿线11个省市以及相关单位,为目前长江渔业资源最大的保护和开发机构。目前,联盟已经将裂腹鱼、似刺鳊鮈、长薄鳅、滇池金钱鲃、川陕哲罗鲑等50多种长江珍贵鱼类列入收集保护库,松江鲈鱼、江豚、河鳗等10多种渔业资源得到规模性开发。
●小知识
鲥鱼味道鲜美,自古价格不菲,由此也和刀鱼、河豚一起,被誉为“长江三鲜”。在我国,鲥鱼主要从东海游到长江,少部分洄游到了钱塘江、珠江。
鲥鱼沿着长江溯游而上时,不同地方见到它们的时节也不相同:江阴见到鲥鱼是每年4月底5月初,在安徽见到会在立夏前后,端午前后鲥鱼会游到江西产卵,这段时间也是吃鲥鱼的最好时光。9月,完成“生子大事”的鲥鱼夫妻从鄱阳湖经上海游入大海。两个月后,小鲥鱼也沿着这条线路游回大海。
●记者手记:为什么要拯救长江鲥鱼
这些年,从春天探访日渐稀少的刀鱼,到在舟山看到连刚出生的鱼宝宝也被捕捞上来的东海带鱼,又经历了这次跨省寻找长江鲥鱼,其实,始终都有一个问题在脑海里浮现:毫无疑问,这些鱼类都是餐桌上的美食,我们关注它们的命运、呼吁对它们的保护,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它们产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后,又满足口腹之欲吗?保护、捕捞,再保护、再捕捞,这样的循环究竟有何意义?
“只要可以人工养殖的鱼类,就要进行人工养殖,这样才能避免其物种灭绝。”当我问起中科院院士曹文宣,究竟怎样才能避免长江鲥鱼的噩运时,老科学家开出了这样的“方子”。确实,君不见如今市场上的小龙虾、大闸蟹都是人工养殖得红红火火,才能从每年的夏天开始,让“吃货”们的夜排档生活变得如此丰富多彩吗?
不过,大自然的密码并不是能随便被破解的,那些科学家暂时无法实现人工繁殖的水生物怎么办?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将它们吃得干干净净,然后彻底从地球上消失?如果是这样,人类也真是太可怕了。
还是那句话,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。当一个物种已经因为奇货可居而变得价格居高不下的时候,请口下留情吧。世界如此大,比它们更好吃的美食其实多得是。
罗素说,须知参差多态,乃是世界本源。天地万物都有其固定存在,不要让很多东西消失后,才此情可待成追忆。
扬州鲜笋趁鲥鱼,烂煮春风三月初。分付厨人休斫尽,清光留此照摊书。
清·郑板桥